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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是前些日子来找掌旗使的……”

叶炜不递拜帖、兵刃外露,大可视作是上门踢馆,明教自然不肯善罢甘休。好在有人及时站出来主持大局,侃侃而谈:“在下烈火旗火炮手杨青,见过公子。不知阁下来我蜀中分舵究竟有何贵干?”

那日和柳浮云站在一起,裹着红色头巾的便是他了。

叶炜抿了抿唇,道:“我是渝州隆盛镖局的一名镖师,姓苏名……柳。”

当初取名只为图一个方便,从没想过那么多。偏偏在这种情况下,更显出几分念念不舍来。直到那个字说出口,叶炜才彻底冷静,正视着杨青笑道:“何方易是我义兄。”

杨青一愣:“这……公子的名讳,掌旗使确实不曾提起过。”

真要提起了才是怪事。

叶炜解释道:“丁君,也就是贵教的洪水旗掌旗使,曾与我二人打过交道,自可为我证明。”

丁君自从两年前在五毒教失手,又被弟子们送回龙门总坛,早就不再过问分舵教务了。杨青因而笑道:“竟是如此?想不到这其中还有一桩旧事。只是不巧了,何掌旗使如今不在寺中。”

“不妨事。他曾与我说过:明教对他有再造之恩。二哥的事便是我的事,他既不在,我也只好拿出全部的家当,来替这光明寺添砖加瓦、修缮院墙。”叶炜将盘缠双手奉上,“愿他事事顺利,一路平安。”

“圣火会将一切苦厄皆化尘土。”杨青低声诵了一句,摇头道,“你既有心,何苦还留在这渝州城中?不如前往京邑拜见大明尊,以全身心自在,免受妖魔侵扰之苦。”

叶炜谢他点明柳浮云的去向,随即一躬到底:“多谢相告,某从此感激不尽。”

杨青忍不住笑道:“这要是让掌旗使听到了,恐怕又要说我轻狂、罚我不知礼数了!”

叶炜起身,忍不住多问一句:“二哥……掌旗使竟是这般严肃之人么?”

“掌旗使武功高,寻常和我们说话也少,底下的弟子都觉得他难以亲近。”杨青想了想道,“这么一想,丁掌旗使也是如此。想来能得少主赏识,定非寻常人也。”

叶炜好奇道:“少主?这位少主可是当初在昆仑与米丽古丽一起,力敌四大门派的少主沈酱侠?”

“不错,这正是我们少主。”杨青欣然道,“来蜀中分舵提拔何掌旗使的人也是少主,恐怕那道教主手谕也是少主代为下达的。”

沈酱侠此人,叶炜曾经听叶英说起过。想不到柳浮云竟是走了他的门路。叶炜再度行礼,略微定了定神后,便掉头去往隆盛镖局,并递上拜帖。

进门前他先去了一趟黑市,将忘前尘给赎了回来。又稍作打扮,把无双剑中的短剑解下绑到腿上,只拿一柄长剑在手。

少时他惯用青君,逢敌时亦可单剑迎敌。叶炜此番千金散尽,求的也无非一个因果,柳浮云一心撇下他单独行动,定是为了一个连霸刀山庄都难以应付的庞然大物,他又岂能坐以待毙?

偏偏这个敌人与明教有关,却和藏剑毫无瓜葛……叶炜心中担忧,历来祸根无外乎“钱权色”三字,柳浮云在明教一条路走到黑,怕是发现了什么秘密在手。

却不知究竟是哪一个?

仗义每多屠狗辈,负心总是读书人。既然是要去长安,叶炜便打定主意做老本行走镖,一路找过去。只是可惜了好端端的七夕佳节,竟在他的无知无觉、柳浮云的无心无意中错过了。


“这趟出镖,还是多亏了有苏兄弟你出手,才有惊无险。望某行镖二十年了,见过的后生不知凡几,但剑法能像你这么俊俏的,还是头一个。因此这一碗敬你!”

“望镖头说的是哪里话?”叶炜端起海碗,笑道,“在下不胜酒力,但这一碗我干了,望镖头您请!”

此处正是长安东市最大的茶楼,而坐在叶炜对面的人,是长安铁血镖局的镖头望天朔,他以一手“双刃剑”年少扬名,行事颇重义气,为绿林同道中人所敬仰。

素来七月流火,九月授衣。青女乃出,天降霜雪。自渝州与柳浮云一别,已有两个月了。叶炜在渝州隆盛镖局谋了个教头的职务,这才假借公事,辗转来到长安。一来是为了押镖运货,二来也是为了传授功夫。他武艺高强,剑法绝尘,很是得望天朔青眼。

“想那隆盛镖局的总镖头孟任桓,少年时曾在纯阳学过几年功夫,也是和你一样作书生打扮、剑法卓然出众。可惜我没有女儿,唯一的徒弟还是个小子,不然啊我真想把你留在长安,做我的上门女婿!”望天朔感慨道。

叶炜替他倒酒,说道:“镖头实在是太过抬举我了!若是数年前我薄有家产的时候……唉,今天是个好日子,往事已矣,不提也罢!”

望天朔听他有未尽之意,说道:“都是自家兄弟,有什么难处但说无妨!”

叶炜故作迟疑:“这……好罢,那我就不瞒望大哥了!我本是富贵人家的少爷,少时被双亲送往藏剑山庄拜师学艺,这才练就了一身的剑法。谁曾想后来父母为奸人所害,为求活命我才流落江湖、四海为家。这灭门之仇多年来终不得报,实乃我心中一大憾事!”

“想不到竟是如此!”望天不胜唏嘘,“这件事,你可曾找过官府?”

“县丞已换过了几任,想要追溯也是难了。”叶炜叹道。

望天朔看了看四周,压低了声音道:“以苏兄弟你的武艺,杀个把人总不是难事吧?”

叶炜笑了笑,坦然相告:“杀人枉法,终究不是我辈道义!我等习武是为了心存侠义之心、行忠义之事,岂可白白自污?因此我只愿意早些找到证据递交官府,以告慰我父母的在天之灵。”

“好!”望天朔目露赞赏,“既然如此,那我便送你一份大礼!我早些年行走江湖的时候曾经救过卫氏子弟,卫家家主许诺会帮我办成一件事,我把这个承诺赠与你如何?”

“这如何敢当!”叶炜忙不迭站起身,“卫氏乃天下三大奇门之一,这一诺重达千金,某如何接得下?”

“不必推辞!若不是你仗义出手,只怕我早就葬身无处了。这福威镖局也不知怎的,这般靠不住……”望天朔摇了摇头,“想当年郭洪郭镖头是何等的厉害,他那女婿向斩萧也是一条好汉!偏偏死生无常,早早地去了,如今的陈翰林镖头真是处处都不及他。”

叶炜也说道:“可恨我不曾见过郭镖头、向镖头两位豪侠的身姿!”

望天朔将碗中酒饮尽,站起身:“不提了,我就去联系卫家,请他们出手相助。”他摆摆手,让叶炜坐下,又虎步龙行地离开了。

叶炜看着碗中的倒影,缓缓闭上了眼睛。

他本想借铁血镖局的手,搭线江陵昌运镖局,再联络丐帮探听消息。却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救了望天朔,也得了对方的看重,肯将卫氏的承诺送与他。

卫家轻功独步江湖,家主卫东宁更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刀法大家,叶炜设局骗人是当着卫氏子弟的面,因此绝对不能出错。

这一招兵行险棋,却是他细心谋划。尚且在第一届、第二届名剑大会之时,明教还需要倒卖剑帖赚钱,又怎么会在第三届名剑大会的时候,转头拿出来两张剑帖来参赛?

这其中定有古怪。

天子历来崇道抑佛,自然不肯将强权予他。要想撑起一教的发展,这必须要有巨大的财力支持。因此州府不够,钱庄不足,有能力帮助他们的就只有四大商会了。

传闻卢延鹤祖上与陆家同是丝绸之路上的大商贾,他本人更是陆危楼从小到大的挚友,他要是愿意出手帮助明教,一定能拿出来这么多的银钱。

可是明教弟子三千,教徒更是有百万之众,一次两次还好,日子久了养活这许多人,卢延鹤也是杯水车薪。

还是说有人驱使他这样做?

不为名,不为利,隐于幕后,不见其人。

因此叶炜要的只有位于长安的西域商会账本。他倒要看看这其中究竟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。


未完待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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柳大蛇

柳叶过激洁癖
吞吴门下弟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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